这里是《人物》的「见好」栏目,本期「见好」的主题是「我最爱的喝酒地儿」。
如果你还记得的话,我们在以往的见好栏目里做过三次有关「酒」的内容,跟大家伙儿一起来分享了有关啤酒、果酒、鸡尾酒以及自己酿的梅子酒的故事。
喝酒这件事一定不只关乎酒本身,喝酒时身旁或对面的人,喝酒时的心情与状态,以及在哪里喝的酒,都让喝酒的时光是我们记忆里印象非常深刻的锚点。
年少的朋友初尝酒的滋味,往往是在学校草坪或者天台,TA们的酒里满满的都是青春的味道。做了父母的朋友,则需要在客厅搭建一个跟酒有关的小角落,安静地做一会儿「自己」。而那些我们最爱的酒馆们就像一个个「安全屋」,让疲惫了一天的人们能窝进去休憩片刻。当然,如果繁忙的工作让你实在难以抽身离开工位,希望电脑旁的那杯酒能让你更快乐。
今天是端午假期的第二天,无论你是打算出去走走还是在家充电,都可以在以下地点里找到符合你的选项。
我在杭州读书,平常很喜欢和朋友一起在钱塘江边散步。一边吹着江风,一边从酒摊子上买一杯随机口味的鸡尾酒,主打一个惬意地开盲盒。
之所以会发现上面这个解压方法,是因为有天在钱塘江边给朋友拍照,她特别满意我拍出来的效果,于是两个人都陷入一股莫名的兴奋。其实我们平时很少喝酒,但为了延续那一刻的快乐,我第一次买了两杯酒。酒的名字我到现在还记得,叫螺丝刀,后来一查才知道是混合了橙汁的伏特加。
酒有点辣口,实话说不是我喜欢的味道,但那种和朋友一起晕眩着回宿舍的幸福感,我想我会记得很久很久。
我跟江河非常有缘,每次求学的地点都有江河。留学时第一次去夜店,喝醉了想家就在叶尼塞河边放声大喊。现在读研,几次喝酒都会跑到邕江边。
最治愈的莫过于夏日、江边、晚风,一小杯麦芽威士忌在手,随江带走烦恼和碎碎念,随风带来希望和新生。
上一次在邕江边喝酒,是今年的5月4日,最戏剧化的事情也莫过于此:我的喝酒搭子是一个前不久刚拒绝我表白的男生,这次约酒本为庆祝我事业上的小成就,结果因为我的亲人在5月1日因病离世,加上表白被拒,最后成了一场我个人阶段性低谷的序幕。
凌晨1点和他在邕江边吹着江风,我一边微醺地碎碎念(其实长达一小时),一边将最后一口马爹利倒入江中,祭奠家人。
傍晚,在西湖边的长椅上吹着风喝着酒,看着往来的行人,不体验不知道,一体验是真的很快乐啊!
那天本来是和一个朋友在西湖附近准备一起喝酒的,但他不仅滴酒未沾,还在散步途中接了无数个工作电话,甚至从怀里掏出笔记本电脑开始「随地大小班」。
我只能一个人闷头开喝,喝美了之后发现了自己的手机不见了,我一路晕晕乎乎跟着他找手机,刚开始追着手机定位沿着西湖一路北上,但那个人实在是跑得太快了,完全追不上。最后我们决定报警,不到半小时警察就带着我用了4年的小破机凯旋,原来薅走我手机的是个卖花阿姨,之所以我们一路小跑都赶不上是因为阿姨的交通工具是自行车……
从此我对西湖又多了一些特别的回忆。走之前警察还给我拍了照片,我记得自己迷迷糊糊地把手机举在胸前,有点像在领取刚中的大奖,再加上喝完酒的我精神情况十分美妙,所以我猜测那张照片大概率不会太难看。
打一瓶扎啤坐在海边,咸腥的海风是下酒菜,而不远处的海浪声暂时隔绝了喧嚣的人声,因此我可以安静地享受独酌时光。喝完再拍拍身上的沙土,走回熙攘的人群,我又是一个满血复活的合格社畜。
其实我第一次来青岛的时候还在念大二,当时为了省钱坐了一趟夕发朝至的绿皮火车,刚从哐叽哐叽的火车上下来,又坐上晃荡晃荡的公交车,让人感觉好像一路都在海上。而麦香味很足的青岛啤酒,也是我对青岛的初印象。
毕业后我来到青岛工作,初来乍到的我那会儿工作所承受的压力很大,每天要回复很多工作消息,疲惫使我常常工作到大哭。有一天哭够了,就自己买了两罐啤酒到附近的海边席地而坐。那天的晚霞很美,海水也被染成了淡淡的紫红色,我看着啤酒的泡沫涌出来,继而流到沙滩上,有种脱离人类世界的快感。
酒喝完时天已经全黑了,尽管那天我的身体依然累极了,但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精神完整地属于自己。
不喜欢坐在饭店里的凳子上,也不习惯酒吧里的高脚凳,我向往一切户外的可以每时每刻席地而坐的地方。
每当盘腿坐下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有一种与周边亲近的实感,下面是软但有点扎人的草坪,远处有喧闹的人声,哪怕是拿着最普通的搪瓷杯(没错,我真的会用搪瓷杯喝清酒)也会让你感觉自己已然融化在夜色里。
今年春天,我买到一瓶名字很好听的清酒,叫做「喜不自禁」。于是在某个春夜和好友们一起分享,先是在草坪上小酌,后来聊嗨了大半夜骑着电瓶车横穿校园。春夜的微风,花香,还有我们肆无忌惮的笑声.......
春夜在那一刻突然显得格外可贵,而当时已经微醺的我也很想就这样晕倒在迷人的夜里。
我最喜欢的喝酒地是学校的东门草坪,这大概是最自然的酒吧了。凌晨12点的夏日北京还很凉,我们四散在野餐垫上,一边喝酒一边胡说八道,依稀可以望见不远处的一塔湖图。
我们有一个二十人左右的小群,本来是因为剧本杀而建的,但后来发现,群友们几乎都爱喝鸡尾酒,于是这个群就自然而然地变成了「约酒」小群。我们喝的酒大多数都是自己调的,因为榨汁机的问题,买来的水果甚至都没有完全打成汁,菠萝还是菠萝,草莓还是草莓,但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利口酒」——因为喝着喝着就需要嚼一下未碎的水果,确实很利口。
某一天,我们突发奇想把酒局约在了学校的东门草坪。失败的魔术、莫名其妙的笑点、天马行空聊天的朋友,从此我单方面宣布这块草坪就是我最爱的喝酒地。
在五道口,我们去过风格各异的酒馆,也喝过有着各种文艺名字的鸡尾酒们:「玫瑰易名」或是「春天,十个海子全部复活」,但是最好喝的酒,似乎还是在东门草坪上喝的。
这个小群的群名叫「Destiny酒吧」,其实本来是群主随便起的,但我后来一回想,觉得真是一个好名字。命运的、Destiny的、毫无办法地,喝酒。正如作家简媜说过,「就像酒回不到葡萄,我回不到年少」。
2020年盛夏,从望京麒麟社的一家露台酒吧出来后,我们一群人总觉得还不尽兴,往望京soho的方向又走了几步,远远地看见了一圈坐在小马扎上的人,歌声、人声隔着几百米就吸引了我们。那时候已是晚上11点,那边的热闹与这边静悄悄又宽敞的马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路边摊酒馆,店主开着一辆小车来,后备箱一打开生意也就开张了。车子缠绕着彩灯,调酒工具满满当当地放在后备箱里,旁边站着唱得投入的歌手,喝酒的人要么坐在小马扎上,要么干脆席地而坐,没有人在意脏不脏,反而兴致很高,开心地聊着天。
路边摊酒水就是便宜,长岛冰茶25元、莫吉托25元、金汤力15元,趁着这欢乐的气氛我们又续上了第二摊酒,我点了杯荔枝马天尼,25元一杯。我们就这样坐在马路牙子上,畅想毕业后的未来、讨论地摊酒馆的商机,遗憾的是我们这群人里还没有人买过车,后备箱创业计划只好作罢。
但我至今仍记得店主那块充当酒水单的小黑板上写着——「敬终于开门的电影院」。自那次以后,无论在哪里喝酒,再也没那天的松弛和触动了。
绵绵夏夜,最适合在露天摆上把椅子,拉着几个好朋友一块吹风,喝酒,聊天。在北京也去过几家带院子的酒吧,铺着鹅卵石,摆上沙滩椅,主打精致露营风。可把人圈在院子里总归没那么自在。消费也高,让人老是忍不住边喝边换算三环里一场夏夜晚风得值多少钱。
朝阳大悦城附近有个地方满足了我的心愿。从朝悦沿青年路往北两个路口左拐,在姚家园南路上有一排烧烤店,店面和人行横道之间有横摆两张桌子的空挡,让它成为北京为数不多能在露天吃烧烤、喝啤酒的地方。点上几盘烤肉,来瓶大乌苏,靠在折叠椅上,看夕阳斜下,夜色降临。
先是卖冰粉的年轻姑娘把摊子支起来了,接着卖水果的大哥也把他的卡车开过来了。一辆电动车载着一大把闪着光的氢气球停在路边,费好大劲才从当中扒拉出一个人影。穿着拖鞋和睡裙的中年女人趿趿拉拉走过去,不一会儿,抱着硕大的半颗西瓜又走回来。
烤肉滋啦啦的香气,啤酒喧腾上升的气泡,仿佛高声宣扬着夏夜的无尽。再醒时往往已过中午。窗外北京的道路又恢复成阔大的规整的直线,尤其不擅长让人停留的模样。于是胸中一股无名的烦躁升起,我开始盘算起下一杯酒的时机。
身为一个36岁的「老母亲」,兴起时会去清吧,但由于母职能脱身外出的机会并不是唾手可得,因此最喜欢的地方还是能随手来一杯的自家客厅。
为了让客厅显得更chill,正在搭建一个符合自己想象的读书角落,规模不大的藏书、有质感的书柜、舒适的沙发、氛围感的摆设。在这里喝酒不需要精心搭配名产区或高年份的好酒,只需看心情挑选适合的「当日酒款」就刚刚好。
结束一天繁忙的工作,等待女儿入睡后,在新旧日的交替间,从自己在外的各种角色和面具里抽离出来,身着睡衣陷在这个角落里来一杯,然后在书中与自己不紧不慢地对话。
最爱喝酒的地儿,是家里沙发的一角。横着的直排沙发和竖着的沙发躺椅,天然形成了一个软包夹角,铺上地毯,夹角成了我的安全岛。
我其实并不是一个痴迷酒精的人,甚至有些轻微过敏,于是每次喝酒都成为一场冒险和禁忌之旅,有一种偷来的愉悦。过去这些年,关于酒的记忆并不多,第一次和爸爸碰杯,失恋了在宿舍楼梯间和朋友一起喝啤酒,毕业酒会上喝到抱头痛哭,第一次喝自己酿的酒,大多数人应该都有过那样的时候吧,酒是有些故事章节的开始。
也去过一些外面喝酒的地儿,亮马河边,龙潭中湖公园的北平机器(炸虾很好吃),或是家乡小城的大排档,总是烟雾缭绕,坐满了一边喝酒一边喝解酒汤的人。
人长大的一个标志是不是越来越爱待在家里?外面的酒再好喝,气氛再暧昧,夜风多温柔,好像都不如家里那块小破地。可以不穿内衣,可以不洗头,可以不说话,可以哭可以笑,可以喝不完杯中酒,无论回家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拧动钥匙推开门,走11步,窝在夹角里,只需要一点梅子酒加冰块,我知道,我的脑袋又可以在岛上荡秋千了。
家里是我最放松的地方,因为不需要过多的担心喝醉了或喝多了会有什么危险,比如掉到河里。(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还可以买来各种酒自己琢磨和研究,调配也是个很有趣的过程,很容易进入心流。最关键的是,在家喝酒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丝毫没有发疯的道德负担,一不小心还能收获新的故事。
记得有一次,一个朋友提出要来我家喝酒,我拿出好酒招待着,TA却喝一点儿就死活不喝了,说要保持清醒。当时的我也没多想,只是以为TA改喝养生酒了,然后就纯聊了一晚上的天。很久之后,才知道原来TA当时对我有意思,想借酒壮胆表白,又临场退缩吞回了话。
有一年盛夏和朋友在小酒馆喝着起泡酒,吹着湖风,说了一箩筐的话,什么未来啊,理想啊,烦恼啊,快乐啊,揉进酒杯的气泡里,又呷到肚子里去。那样的夜晚真是让人迷醉,感觉时光都像轻晃的酒杯一样慢了下来。
后来,我发现起泡酒做起来很简单,就网购了朗姆、香槟、金酒,最推荐一款来自俄罗斯的「女主的药」,甜甜的蔓越莓味,加上苏打气泡水,还可以添点自己最喜欢的水果,就成了一杯超棒的起泡酒。这样调起来的酒度数不高,随便什么时间都能小酌两杯,关键还省钱。
无数个夏日的白天或夜晚,我都会给自己调上一杯,听着酒杯里的气泡溶解着冰块,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再忙碌和忧虑的日子,好像也可以过得从容一点啊。
说来奇怪,提起这一个话题,我第一反应想到的既不是那些自由的独酌时刻,也不是和朋友欢快的碰杯时刻,而是和爸妈一起吃晚饭的餐桌上。
抑郁十年,在同龄人肆意享受青春或是挥汗职场的时候,我几乎都在和抑郁这条「黑狗」斗争,疲惫有时,溃败有时。这十年,我身边是无言支持我的母亲和不理解但也包容我至今的父亲。
如今病情趋缓,我也终于过上了平稳的社畜生活一年有余,开始减肥、重拾爱好、打扮自己、肯定自己和体谅父母。
虽然我可能不会有和自己的孩子坐在一张桌上喝酒的机会,但我很珍惜现在和父母共饮的时光。偶尔我心情好,状态好,愿意多聊两句的时候,肉眼可见的父母的情绪也变得更好,只要看见我开心,他们就开心。
苟市是一个宠物友好的酒馆,目前北京的三家分店都各有特色。如果带着自己的小猫小狗去,一进门你就能听到一句,「您好,两位可以坐在这边」,从工作人员的语言里就能充分感受到他们对宠物的尊重。除此之外,店里还会给每一只宠物准备一个专属甜筒!
对于在北京无法养宠物但又极度喜欢宠物的人来说,苟市真的是一个非常治愈的地方。我上次就在店里遇到一只叫Mochi的贵宾狗,是主人在疫情期间从狗肉车上救助下来的,当时它的主人正在为它庆祝生日。听主人说,当时车上所有的小狗都在惊慌失措地哀嚎着,只有Mochi静静地躲在角落里,于是就把它「解救」回家了。
现在的Mochi几乎每天傍晚都要去店里巡视一圈,然后安静地等待着属于自己的甜筒冰淇淋。
当然,身为一个酒馆,酒也必须拿得出手。苟市(甜水园店)虽然只有20个酒头,但店长很有品位,选的酒都是尖儿货。有几次去喝酒恰巧赶上新酒上枪,店长便给每个店里的顾客都分了一小杯尝鲜。总之,这地儿特适合作为放松大本营,自己独酌或是挚友小聚都倍儿合适。
从前喝酒喜欢把朋友叫到家里,坐在地毯上一边玩大富翁,一边吨吨吨。跟父母住在一起后,这样欢腾的景象很难复刻,于是想跟姐妹喝酒的时候,毛毛虫酒吧便成了我们的首选。
毛毛虫就在交道口附近的一个路边,一堵铜色大铁门拉开,恭喜你,你注定会在这里度过一个轻盈而美妙的夜晚。这里的特调鸡尾酒很值得一试,你可以点常规款,酸甜口的红豆沙是招牌,入口味蕾打开的同时,又像是抿了一口红豆泥,细腻的豆沙铺了整个舌头,是极新鲜的体验。
当然,你也可以让饼饼老板为你推荐由当季水果搭配不同基酒调制的鸡尾酒,它们没有特定的名字,你只需要告诉老板,要杏儿、要桃儿,还是要葡萄。最近夏天到了,如果你跟老板说来一杯西瓜,就会有一杯甜味打底,清爽做陪衬的红色酒品端上来,里边还泡着一牙儿新鲜的三角形的西瓜。清凉的香气扑鼻,潮闷的夜晚,来上一口绝对会扫去社畜一整天的疲累。
除了酒好喝,毛毛虫的绝好之处是,这是一家懒人友好型酒吧——这儿有好吃的饭。这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着,你不用转场了。菜单里,有十多种披萨可以再一次进行选择,香肠拼盘和鲜虾塔塔也是必点菜目。
在这里,任何一个人都有了更鲜活的一面,而每一个碰杯的瞬间,我都在想:今宵多珍重。
由于这首歌伴随了我整个青春,因此一落地我就迫不及待地朝着小酒馆奔去。在这之前我其实有在脑海里想象过玉林路与小酒馆的模样,但亲眼看到后,发觉它的外观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要更加复古和昏暗一些。
好在,现实里的它还是在放着我喜欢的民谣们,而我只需要把所有的情绪都放到酒里,缓缓进入微醺时刻。
那天成都下着雨,音响里的赵雷正好唱到了「在那座阴雨的小城里,我从未忘记你」。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和其他人故事共振的感觉,一口酒下肚,的确是切身感受到「回忆是思念的愁」。
我最近喜欢上在深夜开启city walk,比如我所在的福州有三大中轴线景区,三坊七巷、上下杭、烟台山都很适合拎着酒瓶子闲逛,当然也适合随机走进拐角处的小酒馆。
这三个景区附近遍布福州最棒的精酿酒馆,其中我最喜欢和最推荐的是九柿Beer。
我几乎都是一个人去九柿,坐在吧台或者台阶上,夏天感受风,冬天则倚靠在暖灯旁,酒神精神就在人们举杯的时刻绽放。
九柿因没有酒头,所以不卖生啤,是一家纯粹的瓶子店,但瓶子店也有自己独特的魅力。比如能够正常的看到自己当晚喝的酒,被排列在一起,排排站显得特别可爱。
有一回坐在旁边的客人说她学生时代在这儿读书,从前这是一家卖鲜奶的小卖铺。听到这话的主理人若有所思地说道,「刚刚开业有一个大叔骑电动车来过两次,总说要买一瓶鲜奶。」看来一些记忆并没有被淡忘,而是镌刻在了人的脑海里。
它家的炸鸡也很好吃,连同酒里的果香和麦香,我的脑海也开始涌现一些过去的记忆和味道。不禁开始想,下一次再喝到这杯酒的时候,我会和谁相遇呢?
我不住在西安,但我要给你推荐那里的Take Five,就在朱雀门旁边。
在某个春天的夜晚,我的朋友G带着我,推开了Take Five的玻璃门,里面似乎是复古主题,有些昏暗,只有各个角落里零星点着灯。
「我想要茉莉花和桃子,你看着弄吧。」G对她的酒保朋友说。几分钟后,朗姆酒作基底,桃汁是新鲜的,里面还带着果肉,最上面是茉莉糖浆和几颗干花,一杯酒就这样被推到了G和我面前。我俩身子向前凑了凑,G把第一口让给我,确实比我之前按酒单点的都好喝。我也想要一杯这样的,但不知道搭配,于是酒保自己发挥,给我了一杯蜜多丽酸。一杯蜜多利酸下肚,我情绪上来,酒杯里的小甜水也带了点眼泪的苦和咸。忘了她当时是怎么安慰我的,但应该是哄好了我,要不我的手机里现在不会有我俩在凌晨的西安大街上发疯的照片。
其实那杯蜜多利酸很好喝,我也在其他不同的酒馆都点过蜜多丽酸,但没有一杯有当时那种蜜瓜清爽的口感,那次Take Five之旅也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
我和G从舍友开始做起,逐渐相熟、吵架,再和好,很多高中时的朋友都在长大过程中走散了,但幸好我们没。不知道她在东京,会不会也偶尔想念在那个春天喝到的那杯朗姆茉莉桃子,但我相信,在不久的未来,我们肯定能重逢,那时的我们可能不再困惑,也可能困惑更多,但好在我和G一直都知道,她和我都不是孤身一人。
居酒屋就像一个缩小版的社会。老板们都有自己的脾性,主打什么料理,时令的菜要怎么做,每个店都不一样。观察客人也很有意思,坐在那里,就像看纪录片一样:结束疲惫工作的上班族,总是先要一杯生啤。公司聚餐时,经常吃不完昂贵的套餐,因为大家都忙着说客套话以及敬酒。那些老人们,喜欢点一两个串,倚在吧台慢慢喝。年轻人来聚会,比起喝酒,更喜欢立刻拍照贴在ig上。
有意思的是,很多国内的居酒屋都以「吃」为主,客人总是会点满桌子的菜,先吃饱,再喝酒,或者说,酒是最不重要的事,能不能吃完本店的TOP10菜品才更要紧。在日本的居酒屋喝酒,有趣的地方在于,酒是最要紧的,人是最要紧的,聊天是最要紧的。一小碟芥末章鱼,就能喝很久很久的酒,甚至有时候为了聊天,都会忘了喝酒。
有很多居酒屋都值得推荐,它们大多深藏在小地方的边边角角。如果忽然让我推荐一个,我会想起很多年前在爱媛县吃过的一家居酒屋。那天,我和好朋友一起泡完一个有着3000多年历史的温泉,从热腾腾的雾气中出来,温泉使人晕眩,我们沿着古老的街道,钻进一家小居酒屋,吃了点烤串喝了点酒,说了很多话,又跳上有轨电车,叮叮当当地往民宿驶去。现在还可以想起那微醺的,被热汤包裹着,晃晃荡荡的夜晚。
居酒屋真是最不矫揉造作的喝酒之所。它那么直接,热络,自然,它不端着,它贴近日常,它让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它让每一个人都保持在「适度放肆」的边界。说到底,喝酒、喝酒,喝的还是氛围,喝的还是与人有关的事儿。
今敏的《东京教父》里有这样一个桥段,流浪老汉躺在自己的垃圾窝中,举着酒瓶子对巧遇的失意者老金说,「在榻榻米上醉醺醺地死去是我的梦想。」说完老汉喝了两口,心满意足地在东京的夜晚死去。今敏动画中有许多瑰丽和天马行空的想象,但这个片段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的最爱。人处在各种不可违背的现实之中,酒精是成本最低廉的反叛。
最近一次喝酒恰好是在日本,在京都鸭川边一个年代久远的烧肉店里,那天已是深夜,白天的喧嚣散尽,京都变回完全属于自身个人的样子。那趟旅行漫无目的,但一路奇遇不断,当天早一点的时候,我们甚至在鸭川边看到了一只洗澡的水豚。
烧肉店很小,是京都随处可见的老式木头房子,动作稍大一点,地板就会传来吱吱呀呀的声响。过去几年,身处的大小世界发生着各种激变,身处其中,常有凄惶和失望的情绪。但时间滚滚向前,所有糟糕都有一定期限。吃肉喝酒旅行,那个小酒馆在当时着实提供了巨大的情绪价值。
酒足饭饱之后,沿着鸭川散步回住处,晚风轻拂,在榻榻米上醉醺醺地死去尚需时日,但浮生一日,在榻榻米上醉醺醺地睡去,当真也是不错的。
最喜欢在任何没有天花板的地方喝酒,有新鲜空气和自然风光,想想就很幸福。但现实是,最多的喝酒场景是在工位附近(问就是加班)。
比如忙碌了一周后的周五晚上,喜欢和同事在办公的地方门外的小阳台花园来上一杯。彼此嬉笑怒骂地吐吐槽,一周的疲累和负能量便一扫而空,微醺地迎来一个又要加班的周末。
其实每个微醺的夜晚都让人沉醉,望着不远处钢筋森林里的璀璨灯火,既感恩自己身在其中,又遗憾自己身陷其中。
但每次在711喝酒的时候,我的脑子想着的都是,「我应该去世界各地和不同的人碰杯,或者跟家乡的玩伴及同学畅爽开怀,而不是上班时躲在便利店里喘息。」